「张博树：学习台湾的民主经验，学习港人的民主勇气」正文
最近在台、港两地，分别发生了两件和民主建设有关的事情。
一个是台湾进行的“三合一”选举（县市长、县市议员、乡镇市长选举的同时进行）。12月３日晚选举结果揭晓，在总共２３席县市长中，中国国民党获得１４席的过半席次，民进党获得６席，亲民党１席，新党１席，无党籍１席。国民党由原来的８席增加至１４席；民进党则由原来的１０席下降为６席。此外，据台湾选务机构公布，在县市议员部分，总共９０１个席次中，中国国民党取得了４０８席，民进党得到１９２席，亲民党获得３１席，“台湾团结联盟”得到１１席，无党籍人士合计获得２５８席。在乡镇市长方面，总共３１９个席次中，中国国民党获得了１７３席，民进党得到３５席，亲民党获得３席，无党籍人士合计获得１０８席。显然，国民党在这次“三合一”选举中获得了重大胜利，台湾岛的政治版图呈现出“蓝天压过绿地”的局面。
另一个是香港市民于上周日（12月4日）发起的大游行，争取在2007年和2008年实现普选。据游行组织者称，有25万人参加了这次游行，警方则表示只有6万多人。不管怎样，这是继2003年夏香港50万人大游行后港人的又一次较大规模的政治行动。
我以为，这两件事对大陆的民主化进程都富有启示意义。
我们可以撇开台湾岛上各种政治力量具体政见的不同和它们之间的相互博弈不谈，仅注意这种博弈的形式方面。执政的民进党在“三合一”的选举中败给了在野的国民党，这显然只有在民主的政治体制中才有可能发生。在这里，政治博弈的规则是非常重要的。执政党不能因自己的执政地位就天然垄断选举事务，它必须服从选举的民主规程和规则。竞争性的多党制度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谁胜谁负，双方都会从选举结果中感到压力，获得动力。道理很简单：在存在竞争对手情况下选民的投票，才是民意的真实表达，才是“神圣的一票”；败者必须检讨自己为什么没能获得选民的支持，正在执政的选举失败者更要检讨过去的施政政策、施政行为哪些地方不到位，从而尽快做出调整；胜者也不能盲目乐观，因为它的胜利是建筑在选民对它的信任和期望基础上，它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兑现对选民的承诺，从而保持自己的优势地位。
台湾各主要政党这两天来的表现恰恰说明了这一点。据台北中央社报道，民进党选举失利后，“总统”陈水扁“取消三天公开活动，专心思索国是”；另据BBC报道，民进党周六晚间召开记者会，承认败选，苏贞昌宣布辞去党主席，并坦言“今天这样的选举结果，是本党的重大挫败，也是台湾人民给民进党的警讯”。选举的胜方国民党则强调“胜不骄”。党主席马英九说，“这不是国民党的胜利，而是人民的胜利；国民党没有打败民进党，是民进党打败自己”。马英九还表示，国民党不会因胜选而昏了头，“高兴一个晚上就好了，明天一早起来赶快卷起袖子，继续干活”，因为还有很多挑战要面对。
以游行方式体现的香港市民的民主诉求则凸显了公民政治行动的勇气一面。众所周知，1997年7月1日开始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已有明文：特区行政长官的产生办法根据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实际情况和循序渐进的原则而规定，最终达至由一个有广泛代表性的提名委员会按民主程序提名后普选产生的目标（基本法第45条）。立法会的产生办法亦根据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实际情况和循序渐进的原则而规定，最终达至全部议员由普选产生的目标（基本法第68条）。这就是说，基本法也承认“普选”是香港政制发展的根本方向。过去一年多围绕“释法”和“2007年以后”问题的争论，表明了港人对落实自己的民主权利的强烈关切。BBC的报道称：香港报纸早前刊登了一份“震撼性”的广告，一位自称“78岁的香港人”问道：“告诉我，我会见到普选的一天吗？” 香港特首曾荫权则在记者会上幽默地回应说：“我已经过了60岁，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见到香港普选的诞生，我的愿望与香港广大市民都是一样的，与在媒体上发表意见的长者一样，是没有分别的。”
总之，通过合法政治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捍卫自己的民主权利，显示了香港市民的勇气。这种勇气对于一个社会走向民主化，同样具有弥足珍贵的意义。
中国大陆的情况当然要比台、港两地复杂得多。可以这样说，像中国这样的大国，巨大的人口、资源压力，总体上的经济欠发达，不同地区间日益拉大的经济-社会发展差距，本身就构成了极为严峻的挑战；不合理的政治体制则会进一步放大这种挑战的危险性质。迄今为止，大陆的党专制仍未见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广东太石村村民维权遭到的不公正待遇和黑龙江七台河矿难等，都暴露出党专制体制下所特有的问题。中国大陆的民主化显然任重而道远。
我们应该学习台湾的民主经验，学习港人的民主勇气，把台、港两地的民主建设当作一份宝贵的财富加以汲取。不管我们的前面还有多少困难，民主化这个大趋势是变不了的。应该坚信，中国社会今天面临的许多问题，恰恰只有在政治民主化的进程中才能更好地解决。
（本文作于2005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