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蕉风：中国仍然在批量生产无关痛痒的“浮云”影片

自姜文的《让子弹飞》在全国狂揽6亿票房，中国的大片电影已经迈过了所谓“亿元俱乐部”的关口。票房破亿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往后中国导演的目标是向“1亿美金俱乐部”迈进。不久前张艺谋新作《金陵十三钗》斥资6亿，招揽来奥斯卡最佳男配角、“蝙蝠侠”克里斯蒂安•贝尔当台柱，准备进军国际市场，并号称票房能达10亿，气吞万里如虎。眼下《关云长》、《战国》还在热映，《建党伟业》已携明星扎堆的效应开始在网络铺天盖地宣传。2011年刚过半，《武林外传》的导演尚敬和《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导演张一白就马不停蹄地加入了亿元导演的行列。国产电影票房在2011年持续保持井喷，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笔者认为，票房的节节攀升却掩盖不了中国导演在国际影展上的集体失势。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中没有一部中国电影，虽有张艺谋陈凯哥参与展映，却也不过是“打酱油”的。另外代表内地争“小金人”的《唐山大地震》在奥斯卡提名公布之际就已出局，加上香港的《岁月神偷》和台湾的《艋披》，华语电影全军覆没。至此中国电影已连续八年无缘奥斯卡金像奖提名。

国产电影商业运作的成功并不能掩盖在现实关照上的退步和人文情怀上的缺失。在现今电影市场的语境下，衡量一部影片成功与否的标准不是其艺术价值而是票房多少。现实题材的作品基本找不到投资，就是找到投资拍摄了也很难进院线与观众见面。文艺片的式微与导演艺术底线的沦陷，造成了国产电影在国际影坛上极其尴尬的地位：一方面有着首屈一指的雄厚市场和票房吞吐量，一方面却是和其极不相称的影坛地位。这种状况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目前盘踞国内院线银幕的国产影片，大概几个类型，是有迹可循的。如票房过亿的《将爱情进行到底》，2000万的投资票房过亿，的确算是小成本高回报的典范。不过其艺术价值就没有什么值得考究的了。无非是一个三段式的MV加长版，以及室内轻喜剧的拍摄方法，掺以怀旧的都市小资情调，拼拼凑凑成了这部都市情感剧。这类影片目前也占据了中国银幕电影的很多一块份额。比如说徐静蕾的《杜拉拉升职记》，亦是这种类型的。徐静蕾2010年就进入了亿元俱乐部了，头顶才女导演的光环，自导自演的这部《杜拉拉》，却和青年白领的升职与职场无关，与爱情有关。所以影片公映以后观众大呼上当，此实乃“《杜拉拉爱情记》”是也。

还有一部刘德华、巩俐主演的《我知女人心》，这部翻拍自梅尔•吉布森与海伦•亨特于2000年共同出演的经典好莱坞喜剧电影《男人百分百》，无论从故事结构还是叙事技巧上都没有超越前作，虽然增加了时尚元素和流行话题，但是桥段的改编仍显狗尾续貂。都市情感剧、爱情轻喜剧的受众体主要是年轻一代，其内容多也以流行时尚文化为主，只要适当拼贴若干热门话题和碎片化的思维，很容易吸引年轻观众走入剧场。不过由于本身题材的限制，注定这类型的影片无法容纳深层的人文广度和思想内涵，影片一落幕即刻成为浮云。前有《非常完美》、《杜拉拉》这样的口水片，后有《将爱》、《我知女人心》这样的速食主义应景之作。

还有一类就是古装武打片。现在中国上院线的电影，十部有八部是古装片。因此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2011华语影坛惊现“多胞胎”：广电总局不久前公布的电影拍摄许可立项中，电影题材互相撞车的情况非常严重，观众买票进入影院感受的都是古代人的话语，只要是1949年以后情境生活都鲜有导演能去表达，毋宁说导演“不敢”去表达。中国电影的审查制度慢慢在放宽，如今的导演已经很难将操作现实题材影片的窘镜全部推卸给电影审查制度。这其中更多的是自我设限和自我审查，以及裹挟着票房和市场的双重压力。姜文的《让子弹飞》之所以过瘾，在于有观古鉴今的敏锐，有着借古讽今的勇气，而且是导演自觉的个人化创作，即使有商业上的考量，也仍然能出新意。因为内核的东西是现实的今天，外壳的包装才是刀光剑影。

本来最期待的宁浩的《无人区》，经过将近2年的重剪和删改，传言将要上映。之后又一次无限期的延滞。一部影片如此难产，估计于他希望奠定中国类型片地位的企图有关。黑色幽默和现实题材最容易在审查上碰触红线，这估计也是大多数导演宁可选择浮泛的爱情喜剧或者古装剧的原因，没风险，好赚钱。

对于国产影片的失望一年一年在递增。2011年，又是中国电影的一个大年。票房的虚高没有带来审美上的提高，中国电影仍然在批量生产一批无关痛痒的制式化的影片。圈钱的手法越来越高超，制作的水准越来越低俗。观众仍然心怀期待地掏钱买票然后看完痛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偶然在网络上传开一部筷子兄弟导演的网剧《老男孩》，其炽热情感竟然让上亿的网民动容落泪。也许这些草根作者才是中国电影未来真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