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葆：“救世主心态”是人祸之源

最近有两条新闻，看后很有感触。其一，据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报道，陕西省镇巴县地处大巴山深处，耕地资源非常稀缺。黎坝乡土地肥沃，是当地为数不多的风水宝地。2007年9月，镇巴县国土资源局开展土地整理工程，平整坡地，小田并大田，但一年下来却使这里2000多亩耕地满目疮痍，农民不但去年的秋季作物没能种上，今年全年也即将颗粒无收。其二，据最新一期《南风窗》报道，重庆“股田制”改革实验被中央叫停。所谓“股田制”，就是在农村土地承包期限内，不改变土地用途的前提下，允许以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出资入股设立农民专业合作社，及在条件成熟地区开展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出资入股设立有限责任公司和独资、合伙等企业。这两个事例，一个是已经造成恶果，一个是存有重大隐患，任其发展也将造成恶果。然而，主持其事的官员却一再声称，他们这样做是为民办实事。动机与效果之间出现如此强烈反差，的确引人深思。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好心办坏事，充分体现了辩证法的思想。这就是说，办坏事的人不一定都是出于坏心，有时好心也会办出坏事，尤其是那些以“救世主”自居的人，更容易在救世的名义下干出坏事。中国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发动者的本意也并非想把人民累死、饿死，出发点还是想创造“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奇迹，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他们相信，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然而，“跑步”、“架桥”的结果，人们并没有进入天堂，倒是有3600万无辜者进入了地狱（据杨继绳先生新著《墓碑：中国六十年代大饥荒纪实》一书中确认的数字）。历史事实一再告诉我们，历来所谓的“救世主”，给民众带来的大多是祸患，却少有实惠。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救世主”的出发点首先是自己的政绩，而不是民众的利益。“救世主”们深知，要成为民众认可的“救世主”，靠自封不行，光靠舆论吹捧也不行，最主要的还是要靠看得见的政绩。在政绩第一的思想指导下，民众的利益就成了陪衬。当两者发生矛盾的时候，“救世主”们就会为了政绩而损害以至牺牲民众的利益。为此，不惜搞浮夸，讲假话，压制民众。这样一来，民众就只能得祸而不可能受惠。

第二，“救世主”的救世目标出于空想，脱离实际。凡是以“救世主”自居的人，都是一些自命不凡之辈，视民众为任人摆布的芸芸众生。因而，他们的救世方案，不是来自民众的实践创造，而是来自“天才”头脑的灵光闪现。“救世主”们自以为大权在握，一个主意就可以造福大众。岂料这种脱离群众，脱离实际的主意，只能给大众带来祸患，推行的力度越大，则祸患的程度就越深。

第三，“救世主”的救世手段不是尊重民意，因势利导，而是强制推行。“救世主”们的自我感觉，从来都是良好的，不仅觉得自己的见解高人一筹，而且是一贯正确。然而，这种孤家寡人认定的所谓独创的、超前的、跨越式的主张，由于违背规律，不合民意，并不能得到广大民众的认同。于是，为了推行所谓的“正确”主张，就需要采取一切手段以扫除种种障碍。在以理不能服人的情况下，必然要实行以力服人，以势压人。历史一再证明，凡是强制推行的东西，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本文写作的时候，《焦点访谈》又报道了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打着土地经营权流转的旗号，占用数千亩耕地和农民宅基地用于生态商务旅游中心等“非农化”建设。这就进一步印证了重庆“股田制”所存在的隐患，如不坚决加以制止，就极有可能被一些大大小小的“救世主”们所利用，打着各种冠冕堂皇的旗号，干出损害农民利益的勾当。《国际歌》中唱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中国人民的幸福生活，不能指望某个“救世主”的恩赐，而是要靠我们每个人的努力奋斗。幸福就在脚下，幸福就在手中。因此，我们对于一切大大小小的“救世主”们，都应当保持高度的警惕。

（2008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