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章:人口闯关失败,中国将重蹈日本覆辙」正文
4月14日,人文经济讲座第十期在北京成功举行,著名人口学专家、人文经济学会理事梁建章博士做了题为“人口与创新”的精彩演讲。
梁建章结合实证研究数据指出,由于规模效应、集聚效应、年龄结构效应的存在,人口对创新、创业存在非常显著的影响。梁建章认为,中国的自然生育率已经低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亟待完全放开生育或鼓励生育。
以下是梁建章演讲实录:
非常高兴人文经济学会提供的这个跟大家分享交流的机会,尤其要感谢几年前我在做人口研究时茅老对我的支持,他帮助我做了很多关于人口政策方面的呼吁跟推动。
今天讲的题目是“人口与创新”。第一个问题,创新为什么重要?当代学者对这个问题研究已经很多了,因为创新可能是一个国家变得富有的一个关键因素。大家都是经济学的爱好者,不妨回顾一下,一个国家变得富有需要哪些要素?这个问题是经济学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当然,很多条件都很重要,比如要有稳定的政局,完善基础设施,发达的金融体系,优质的教育,浓厚的创新氛围等等。这些要素都非常重要,但哪个实现起来最难?我们不说非洲那些最不发达国家,因为它缺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就来看一下中等发展程度的国家。一般而言,中等发展程度的国家前面几个条件是相对容易做到的,像政局、基础设施、金融、教育等方面的条件都能做到。比如泰国这样的国家,它的大学生比例也很高,教育也基本上能够普及到相当的人群。但是中等发展程度的国家跟发达国家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创新能力,所以中国未来能否步入发达国家行列,还是要看创新能力如何。
因此,我们马上可以追问下面一个问题,什么样的制度或什么样的条件能够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刚才茅老也提到了,中国人一直有一个情结,工业革命以后的两三百年,西方有这么多的科技创新,但中国却完全落后了。其实古代中国一直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之一,至少一千年前中国是领先世界的,比如当时的赵宋王朝非常富有,最繁华的城市也在中国。为什么西方在进行工业革命时中国落后了?这是我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这个也需要从创新的角度去研究、去发掘,到底是哪些因素导致的。这个我们先不讲,留到最后去总结。
从整个世界范围来讲的话,创新的速度是在加快还是在减慢?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看你怎么衡量创新。实际上我们知道,创新的速度是在加快的,不是爆发式的加快,而是在稳步加快。虽然说每一个创新都是意外,但总的来讲,创新的投入越多,它的速度也就越快,产出也就越多。先不说别的,单从创新的投入来看就在不断增长,等会儿我们可以看一些数字。
同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创新的难度也在增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以看几个关于申请专利的数字:从专利申请人的年龄来看,申请者第一次申请专利时的年龄越来越大。而从跨界的角度看,跨行业申请专利的概率在降低,也就是说人变得越来越专了。但是又有一个现象,每个专利上面的共同发明者在增加,一个专利以前可能就一两个人一起申请,现在可能是四五个人。
这些信息说明了什么问题?实际上创新是越来越难了。为什么?这个其实也很自然,人类的学问就像一棵大树一样,大树不断长高,像一个巨人一样不断长高,要在巨人肩上创新越来越难,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现在你想搞创新,一般都要念到博士,不到30岁也得二十大几了,而且越来越专。以前可能还有达芬奇这样的大师,在好多学科领域都有成就,现在的博士肯定是只能在一个很细的专业发掘。
但同时,创新又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往往是你在组合了几个不同的学科才能得到的意外发现,对跨界的要求反而是越来越高了,虽然你有了越来越多的,越来越专业的知识,但是对跨界的需求也越来越高,所以我们刚才看到,平均每个专利的发明者人数在增加,合作的人数在增加。所以,从这几个角度来说,创新是越来越难了。未来机器人能否创新是另外一个话题,现在先不讲。当然,如果机器人真的能够代替人来创新的话,那真的说明机器人是比人聪明,但现在还看不到,机器人能干别的事情,但是创新似乎还只能是人来干。
创新现在是大家非常关心的一个话题,到底什么因素能够加快创新的速度?政府应该采取什么政策来加快创新?很多学者、研究者都花了很多心思去研究,但实际的研究成果是不太理想的。我是在斯坦福大学读的经济,斯坦福本身就在硅谷,是创新创业非常活跃的地方,我自然想学这个学科,但看看过去经济学领域对创新的研究,其实是很少的,只有很少的理论涉及。而且一些现有的观点也并不一定都被数据论证过,比如教育对创新到底有多少的影响?很多人说中国的教育制度不利于创新,但实际上很少有真正的数据驱验证这一点,创新似乎是跟教育没有太大关系,无论是教得再好或者教得不好,对于孩子未来是否能成为一个企业家似乎没有太大关系。既然创新和教育没有太大关系,教也教不会,那还教什么?创新的课没法教。
什么样的制度有利于创新?其实政府也很难起很大的作用,我们现在在搞供给侧改革,意思好像是要鼓励创新,提高效率。但其实政府能改什么呢?除了喊口号号召万众创新以外,其实也很难做别的事情。创新是一个意外,没有办法预测,如果政府偏向某个行业,认为这个行业肯定是未来的方向,去花钱扶持这个行业,反而很可能是错误的。比如以前中国政府就花了很多钱去扶持新能源领域,也亏了很多钱。实际上,政府只能让创新者或创业者自己在市场上拼搏,最后让市场来决定谁是胜出者。所谓的供给侧理论,其实是政府干预越少反而越有利于创新。上世纪的美国总统里根也搞过供给侧改革,里根最重要的主张就是减税,减小政府规模,把钱留给民间,让创业有更高的回报,这是在通过减税的措施来鼓励创新。当然政府是不大愿意听这个的,这个改革比较难。
当然了,关于创新也不是说没有一点研究成果,我的导师就曾在技能方面研究出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创新跟创业有微妙的关系,关于它们的区别我们一会儿再讲。我的导师写过一篇很有意思的论文,他研究了斯坦福的MBA,发现那些选不同领域课的人最后有更高的概率成为企业家,比如有些人喜欢学一些看似无用的经济学,在MBA课里,经济学是最不实用的东西。比如学了金融、营销的人,比专门学金融专门学营销的人更容易成为企业家。这个是少数在技能方面对创新因素的研究,很有意思,实际上跟我上面讲的现在的创新更强调跨界是吻合的。而且创新的人有更强的求知欲、好奇心,喜欢涉足不同的学科,这个也是成立的。
除了上述的内容以外,确实很少有很明确的研究来指导如何去鼓励创新,当然,这确实也很不容易,如果容易的话很多国家都能办得到。还有两个可能的因素就是市场跟人口。市场跟人口也有关系,人口多市场就大。因此我今天主要讲后两个,也就是市场的规模跟人口的结构可能对创新有很大影响。这是我今天要讲的主题,也是我在斯坦福的博士论文的一部分。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怎么测量创新,现在中国的创新到底在什么样的水平。关于创新有很多衡量的标志,比如从投入来讲,有R&D的投入,从产出来讲有专利数量、高科技产品的出口量或学术杂志的论文发表量等等。这张图蛮有意思的,如果用刚才这些指标去做一个综合的加权平衡指标,我们可以算出每个国家的创新指数。这里的纵坐标就是每个国家的创新指数,横坐标是每个国家的人均收入,中间的每一个圈就是代指国家。圈的大小就表示这个国家的大小,在英语国家,国家大小一般是指人口的规模而不是指土地规模。从图上可以看得出来,首先总的来说是一个正相关关系,越是富裕国家,人均收入越高的国家创新力越旺盛,这是很自然的,越是富有的话就有越多的时间去投入研发,去研究新的东西,反过来也是一样,越有创新力可能越富裕,肯定是正相关的。
按照人均收入、创新力的平均状态,所有国家被分成了三大区域,最上面的区域是发达国家,最大的圈是美国,既很富有又有旺盛的创新力。然后,实线的两个又有两个大圈,上面那个圈是一些相对于它的人均收入,创新力很旺盛的国家,下面那个圈则是相对于其人均收入,创新力不旺盛的国家。在这里中国是最大的圈,中国在八千到一万美元的人均收入水平上创新力最为旺盛,远远超过同水平的国家。印度也不错,印度收入在2000美元左右,相对同收入水平的国家,它的创新力也是很旺盛的。
创新力不太旺盛的国家反而是拉丁美洲的国家,比如巴西。从图里也看得出,很多资源比较富有的国家,但是创新力不旺盛。因此,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中国的创新力都是非常旺盛的。而且还可以看到一个观点,图上没有增长率的数字,如果你把增长率的数字放进去的话,如果你的创新力相对人均收入是超前的,那你的人均收入还有非常强劲的增长后劲。如果创新力落后于人均收入的话,肯定后劲不足,可能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等问题。从图中还能看出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现象,圈越大的国家,人口越多的国家,它的创新力相对于它的收入水平来说更加旺盛一些。这个待会儿解释一下是什么道理。
下面来具体看一些数字,第一张图表现的是R&D占GDP的比例,就是创新的投入。中国是条蓝线,可以看出最近几年这个数字在非常快速地增长。最上面的黄线是韩国,从图中可以看出,韩国其实是后劲非常足的,虽然它现在还不是最富裕的发达国家,但可以看出它的R&D的投入非常大,实际已经超过了某些发达国家。下面的两条线是两个拉丁美洲国家,一个是巴西,一个是墨西哥,他们创新投入比在十几年前就被中国超过了,现在更是远远落在了中国后面。实际上,从人均收入看,他们现在还比中国高一些,因此相对于他们来说,中国的经济发展后劲、中国的创新力应该是很强的。第二张图是说的高科技产品的出口,这部分中国也很强,现在已经超过了图上的拉丁美洲国家,接近到了韩国的水平。最上面的黄线是韩国。第三张图表现的是每百万人里面的科研人员数量,中国也是远远超过巴西跟墨西哥这样的国家。
刚才说了创新,我们再花一点时间说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