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文革”是怎么被发动起来的

作者:发布日期:2011-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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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以来一个由领袖发动,全国人民积极响应的“大跃进”运动在中国大地兴起,这一运动不问客观条件,仅凭满腔热情,做了很多违背自然规律、经济规律的事情,尤其为了实现“跃进”的高指标,浮夸风甚嚣尘上,一时间,亩产千斤县、万斤田的奇迹到处都是,钢、铁、煤等重要工业产品的产量也是不断翻番,令党和国家领导人十分兴奋。据此,毛泽东和党中央将超英赶美的时间不断缩短,超过英国由15年缩短为10年,由10年又缩短为7年,再由7年缩短为5年,由5年又缩短为2至3年。在开展“大跃进”的同时,还伴随着农村人民公社化运动,仅几个月的时间,全国亿万农民就将所有的土地、牲畜、农具统统交公,甚至有的地方把农民的房子、铁锅及生活用品也归了公,要向共产主义过渡。 其结果是在短一两年的时间,出现了全国性的大饥荒!那么多的粮食哪里去了呢,或者,根本就不曾有过?!在中央的稀里糊涂和基层的怨声载道中,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党中央在北京召开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因有七千余人参加,通常称七千人大会。

这次会议的最大意义是宣布了中央两套马车――毛泽东与刘少奇――的分裂,并直接为“文化大革命”爆发埋下伏笔。

在会上,刘少奇代表中央所作的报告和讲话,强调对当前国民经济处于严重困难的形势要有足够的估计,指出造成目前困难局面的原因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据长期在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的邓力群先生回忆,“七千人大会”闭幕后,刘少奇在整理他的口头报告时,情绪很激动地说:“犯了那么大的错误,给人民带来那么大的损失,我这是第一次总结!总结一次还不行,以后每年都要回过头来总结一次。总结一次,修改一次,一直搞他10年,最后做到这个总结符合实际,真正接受经验教训,不再犯‘大跃进’的错误为止。他还说,历史上人相食,是要上书的,是要下‘罪己诏’的。我当主席时,出了这种事情!”那么这个话说出来以后,我们可以想象,即使说者无意,我们也不能排除听者有心。1962年3月,刘少奇要求公安部总结几年来打死人命的教训,对公安部长谢富治等人说:“活人不揭,死后下一代揭”的话。事后他也觉得不妥,坚决不同意印发这个讲话,因为他觉得‘将来会出毛病’”。 无疑,这已触及到了毛泽东的敏感之处,留下了深深的政治隐患。

而林彪在大会上的发言却独树一帜。他的发言表面上和会议的主题没有关系,但是极其重要,林彪在会议上大谈毛�啥�的历史功绩, 说党几十年的历史证明,“我们的工作搞得好的时候,正是毛主席思想不受干扰的时候。如果毛主席的意见不受尊重,受到干扰时,就会出现毛病。几十年的历史,就是这个历史。”至于目前的困难,“恰恰是由于没有照着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的缘故。毛对林彪与众不同的发言大为赞赏,不仅当场带头鼓掌,而且让林彪把这篇讲话整理出来,发给党内各级干部学习,并亲笔批示:“这是一篇很好的很有分量的文章,看了令人大为高兴。”还在私下里考问大将罗瑞卿能不能讲出这样有分量的讲话来。

周恩来的发言,代表国务院对经济中所出现的问题为毛泽东分担责任,在各种场合的发言中多次作自我批评,表示:这是我的账,要交代。弄得在一旁的毛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说:交代一回也就好了嘛!大概是已经觉察出毛、刘之间的成见日深,已有某种不祥之兆,。会议本来定于1月30日或31日闭幕,但是许多代表表示还有话没有说完,毛�啥�和政治局决定延长会期,发扬民主,“白天出气,晚上看戏,两干一稀,大家满意”。

应该说,刘少奇、周恩来、林彪三人在七千人大会上发言的不同调子,恰好勾勒出文革前夕中共党内领导层中各种不同的政治倾向,并预示出后来政治上的分野。毛泽东对林彪给予的支持自然心存感激,把他视为在政治上斗倒刘少奇的头号盟友,

七千人大会结束后,毛泽东动身离开北京,自称“徐霞客”,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刘少奇随即召开了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史称“西楼会议”),讨论部署扭转经济上面临严重困难的局面。会议认为当前国民经济仍处在“非常时期”,一定“要退够”,决定对国民经济进行大幅度调整。毛则认为困难时期早已过去,这是危言耸听,把形势看得“一片黑暗”。刘少奇这样搞是对他揪住不放,对他发动的“大跃进”进行秋后算账。

刘少奇之子刘源在《毛泽东为什么要打倒刘少奇》一文中记述了这一幕:1962年7月上旬的一天下午,阳光炽热。在中南海游泳池,毛泽东游兴正浓。刘少奇快步走到池畔,亲热地问候毛。见刘来了,毛就在池子里发出质问:“你急什么?压不住阵脚了?为什么不顶住?”刘少奇一惊,似乎觉得不便谈话,就在更衣棚里坐下,等毛上岸,坐到跟前,才说:“陈云、田家英是在党内谈意见,不违反组织原则,他们有想法跟你讲,没有错。”毛泽东说:“不在组织原则,而是谈的内容!他们都找了你,邓子恢吵了那么久,西楼说得一片黑暗,你急什么?”双方显然都有些动感情。毛长期淤积内心的不满,倾泻而出,刘也要一吐为快:“饿死这么多人,历史要写上你我的,人相食,要上书的!”毛泽东说:“三面红旗也否了,地也分了,你不顶住?我死了以后怎么办!”刘少奇冷静地讲了自己的想法,大意是三面红旗不倒,人民公社不散,高指针不搞,公共食堂不办,等等。毛泽东也平静下来,同意经济调整还得继续。

据刘源说,刘少奇以为在游泳池的这番谈话,已经化解了毛泽东的不满,取得了毛对实行调整举措的谅解,因而如释重负。应该说,刘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其实哈恰相反,这次谈话非但没有化解毛的心结,反而大大激化了矛盾。毛本来就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特别是“人相食,要上书的”那番话更是重重地剌中了毛的心病,由此认定刘少奇居心叵测,就是要像赫鲁晓夫那样在他身后作秘密报告,从政治上清算他.更让毛泽东不安的是,刘少奇在党内各级干部中的威望大有超过他之势,他本人讲话已经不大灵了。像在蹲点的问题上,毛讲了多次,但应者寥寥,而刘少奇一发话――“不下去不能当中央委员”,立刻管用,大批中央部局级领导干部纷纷下去了。这让毛着实领教了刘的厉害,心里很不是滋味,为此寝食难安,日思夜想,必欲除掉刘少奇这一心腹之患。发动文革的念头便由此而生。

事隔多年之后的1967年2月3日,毛泽东在同阿尔巴尼亚代表团团长巴卢库谈话时就曾说:“1962年1月,我们召开了七千人的县委书记以上干部大会,那个时候我讲了一篇话,我说,修正主义要推翻我们……”毛泽东在这里使用了“推翻我们”这样非常危险的词汇,显然是夸大其词了。因为他明确地知道,刘少奇既没有这样的意图,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去推翻他的领导。当然这样的一种预期,只限制在毛泽东还活着的时候,一旦毛泽东本人去见马克思了,那么事情就很难说了。所以他有这样的一种忧虑,不是忧虑于他活着的时候会怎么样,他真正担心的是他不在了以后政治会怎么样。

不难看出,爆发于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其祸根实际上在1962年初的“七千人大会”上就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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