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沈生：从周老虎看中国的官员

陕西省公安厅迟来的介入使“周老虎”闹剧匆匆收场。然而，官方“纯属一人作案”的结论再次令公众哗然。耐人寻味的是既然公布了犯罪事实，公安部门为何不准罪犯面对媒体？难道是怕一位老农民泄露“国家机密”？

唉！官员们如此办案怎能令公众信服呢？一位追踪周老虎八个月之久的网民感叹地说。

其实，就是说出大天也难以令人置信，一个偏僻山区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竟会将县省两级具有高学历高职称的政府官员们一个个骗倒，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官员个个被骗得死心塌地，公然罔顾铺天盖地的质疑声，民间机构的科学鉴定，还在信誓旦旦地以项上人头和乌纱帽作赌注来为骗子撑腰打气。

这些人怎么了，是傻吗？不！他们个个精得很，混迹官场多年，他们深谙为官之道。“真虎假虎，是鹿是马？”其实在他们心里早就明镜似的。对于这只周老虎，他们首先是看准了它存在的“重大意义”，其次是摸透了上级领导的心思，权衡了个人的利弊，然后做出姿态，不约而同地坚持以假作真，顽抗到底。几个月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不难看出这是一层一层官员们在自发地赤膊上阵，在公众面前演出一场场戏。是为报答上司的“知遇之恩”还是为将来的仕途“投资”，这就靠他们自己去扪心自问了。可以肯定的是至今周老虎的玄机未露，这场戏还在继续上演着。

说起来，演戏的又何止是陕西的官员。前不久，华东某省出现一位特别的“接见”专业户。照片显示在两个月内，在同一座小院里，这位普通的农民接待了县、市、省以及中央下来体察民情的高官。他以娴熟的台词向上表达民意，官员们个个和蔼谦逊，那认真倾听的神情着实令人感动。可惜，连傻子也看得出这也是一场有编导、有演员，专为取悦上级欢心而精心策划的演出。

毫不奇怪，有权力就有趋炎附势者，权力越大越集中，这类演出越精彩、越广泛。这是现代版的官场现形记。一位网民如是说。

的确，在中国的官场上，各级官员都明白手中的权利是来自何方，而“我们的权利是人民给的”这句空话只能对下级和百姓们去说，万万不可告诫自己的上司。不然的话，这些“人民”赋予的权力将会在瞬间灰飞烟灭，说不定来个身败名裂也绝非笑话。

建国以来不乏这类“不识时务”之人，前国防部长彭德怀就首当其冲，成为“反党罪魁”被削职为民。在文革中饱尝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之后，悲惨地死去。记得当年在批判彭德怀时，有一位中央委员曾献媚地提出“对主席就是要迷信”、“我们相信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从主席要服从到盲目的程度”。而主席台上的毛泽东欣然领受，两个月后，这位中央委员被破格提升为中央政治局委员。

毛泽东有句名言：错误和挫折教育了我们，使我们变得更加聪明起来。从那以后，毛泽东手下的官员们个个变得聪明起来了，对领袖的精神心领神会，而且加以无限的发挥，终于使之登峰造极。

党内最成功的一例莫过于最善于揣摩毛泽东心态的林彪，在1959年批判彭德怀时公开宣称：“中国只有毛主席是大英雄，谁也不要想当英雄。”此番讲话不久，他便取代彭德怀就任国防部长。在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林彪又信誓旦旦地说：“我们现在拥护毛主席，毛主席百年之后我们也要拥护毛主席。”“毛主席活到那一天，九十岁、一百多岁，都是我们党的最高领袖。他的话都是我们行动的准则。谁反对他，全党共诛之，全国共讨之。”林彪的表演很是到位，三个月之后又被毛泽东指定为接班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还破天荒地被记入党章。后来，这位天才的演员私下里道出了天机：不说假话办不成事。

无独有偶，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也深谙此道，适时地公开发表了一篇“永不翻案”的效忠书，才得以顺利复出，最终掌握了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实践证明这类表演是一条通往权力之途的最佳捷径。

在过去的宣传术语中有这样两句话，一是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二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些对于今日的中国可以说是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请看，无数仕途上的后来者无不争相效仿，而且是屡试不爽。投上所好，欺上瞒下这条公开的“潜规则”在中国的官场上大放异彩，逐渐形成今日的规模。现在，回过头来再看看这些在周老虎事件中充分表演的各级官员们，尽管他们具有高学历、高职称，却已将诚信抛掷九天之外。对此，我们又能指责他们什么呢？这回如果不是横刺里杀出个互联网坏了好事，他们的瞒天过海已成定局，恐怕上上下下，早已是皆大欢喜，弹冠相庆了。

在现实社会里出现了一种有趣的现象，那些已经被双规、被判刑，甚至是被杀头的各级官员们，在他们东窗事发以后的“忏悔”中，无一例外地说出了相同的一句话：辜负了党的培养，人民的期望。真是这样吗？就在昨天，他们还在口若悬河地大谈反腐廉政，标榜自己是两袖清风的人民公仆。一夜之间，竟会良心发现，党性回归，追悔莫及？！看来当惯了演员，到死还在演戏。至于目前还在台上的“演员们”，此文就算给他们提个醒吧：自作孽，不可活。

据报道，政治局常委吴官正在卸任时，沉痛直言三大憾事：（一）关于干部财产收入申报公开机制，未能实施；（二）关于改革现行纪委、监察部组织架构和隶属关系，未能成功；（三）关于官员以公款或接受免费到高级娱乐场所消费，屡禁不止。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简单的一句话，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同时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

如今，对于政令法令，自上而下的各级官员个个堪称是太极高手，奈何他们不得。至于提倡“党政官员应当接受人民的监督”的说法就更可笑了。2008年6月25日，被终审核准了死缓判决的陕西省高速集团原董事长陈双全一语道破了天机：一把手给下级一个电话，即使是不合理的要求，下级也不敢不听，还敢奢望让下级监督上级，根本就不可能。

由此可见，毛泽东时代的遗风并无根本的改变。当公众手中没有权利去监督党和政府的各级官员时，是制度将这些人逐步推向犯罪的深渊。对于这些官员尽管谈不上是无辜，可也算是制度的受害者。当然，最大的受害者永远是人民。

2008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