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就称他做“马总统”又有何妨？

今天，大陆海协会会长陈云林率领60人的代表团，终于跨越海峡，踏上了台湾的土地，为开启两岸关系的新局面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据此前双方公布的陈云林一行的日程，11月6日，台湾的“中华民国总统”马英九将会见陈云林。“马陈会”的上演，吸引了两岸无数人们的目光。而人们最感兴趣的，恐怕还不是“马陈会”上的两位主角谈了些什么，而是双方的“称谓”问题。

马英九称陈云林为“陈会长”，不会引起什么岐义；而陈云林称呼马英九什么，却关乎双方一贯坚持的“原则”。

“马先生”？这个称呼合乎大陆官方的一贯原则，但与主人的公务身份不符，也为绿营攻击马英九和蓝营“卖台”提供了口实。众所周知，马英九会见陈云林，不是以个人身份，而是以台湾“中华民国总统”身份进行的公务活动。而陈云林见马英九，则是大陆官方代表第一次会见台湾最高领导人。如果陈云林以“马先生”称呼马英九，这次会见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变成了非正式的私人会见。前几天马英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说过，“我接见陈会长是以中华民国总统身份，我和他要谈的话，第一是合乎我身份的话，第二是台湾人民的心声。”“不管他怎么说，我都是中华民国的总统，互动过程中，我也会把这样的身份表达出来，这是一定不可避免。……我希望，他能称我为马总统，就像所有会见我的外宾或国内贵宾，都是这样的。”

“马领导人”？这是大陆官方和媒体对上台以后的马英九的公开称呼，虽不违大陆的原则，却让台湾的主人很没有面子，实难算得上尊重。如果这样称呼，不但将使马英九在台湾颜面扫地，使台湾民众感到难堪，而且将使马英九的大陆政策在台湾失去相当一批拥护者，并增加台湾民众与大陆的对立情绪。

“马主席”？“马前主席”？好像也不很妥，且不说马英九目前没有国民党党内职务，就算是有，也与“马陈会”非党务的官方性质不符。胡锦涛在北京会见连战、吴伯雄，双方身份均为党职；胡锦涛在博鳌会见出席论坛的台湾“副总统候选人”萧万长，时萧万长的身份为“台湾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董事长”。而“马陈会”，主人马英九一再申明，自己的身份是“中华民国总统”，客人的身份则是大陆官方受权代表（虽然被戏称为“白手套”）。在这种情况下，以党职作为称呼，显然不妥。

不用称谓，“你、我，如何如何”？好像又不可能，万一谈话间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可不是玩的。

那么，陈云林到底怎样称呼马英九为妥？总不能“陈老兄”、“马老弟”吧？看来这称谓问题，说小也小，可说大也大，着实难坏了两岸的谋士秀才们。这几天，两岸媒体上对此作了无数猜测，可仍然莫衷一是。

要我说，大可不必为此伤脑筋，陈云林会见马英九，就大大方方地称他一声“马总统”又能如何？有人可能会说，这样的称呼，就等于大陆官方承认“两个中国”，或是“一中一台”，或是“一国两府”。我认为，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

在以住大陆对于其对台政策的宣示中，早已申明，“两岸同属一个中国”。“两个中国”、“一中一台”，大陆绝不承认。可对“一国两府”，却一直是态度暧昧，并未直接反对。这是因为目前两岸的现实是：大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和台湾“中华民国宪法”所规定的国家疆土范围相同，是指同一个国家；大陆和台湾还没有实现统一，谁也不能在国际上真正代表对方；大陆政府和台湾政府是一个中国下的两个互不隶属的政治实体；大陆寄希望于台湾人民，而台湾当前民意不希望立即统一。这个现实，就是双方达成的“九二共识”的基础。

马英九在前几天曾为陈云林的来访定下了基调，这就是“正视现实、互不否认、为民兴利、两岸和平”。对这个基调，大陆方面并没有表示反对。我不知道马英九怎样解释“正视现实、互不否认”这八个字。但我认为，大陆方面应该接受的解释是：“正视现实”，就是指前面本文所讲到的两岸目前这个现实；而“互不否认“，则是指双方均不否认对方宪法中的一个中国原则；大陆不否认台湾为政治实体，但只能基于一个中国这个前提；台湾不否认大陆为政治实体，是基于世界政治的现实，否认无用；在一个中国原则下，双方互不否认，以实现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交流，逐步拉近两岸人民的感情，逐步建立两岸互信。

但是，仅仅有两岸互不否认还是不够的。互不否认，只是双方接近的第一步。没有这第一步，双方就没有“九二共识”，就坐不下来谈经贸议题，就没有海峡两岸走向缓和。但是，双方和解还有第二步，这就是在互不否认基础上的相互承认，以求政治上的和解。我们看到，两岸领导人在近期，都曾经明确宣示，在不很远的将来，两岸要在互信的基础上，谈政治议题，要签订和平协议。

大陆和台湾谈和平协议，首先的一条，就是要相互承认对方的存在。和平协议的双方，只能而且应该是能代表双方所辖地域内全体民众的政府，而不应是其他。过去大陆有人曾经寄希望于“第三次国共合作”，希望由国共两党和谈，这种想法只能是不了解多党宪政体制下台湾政治现实的一厢情愿。在目前情况下，大陆官方与台湾政治和谈的对手，只能是代表台湾民意的民选政府。目前这个政府是国民党执政的政府。如果若干年以后民进党或是其他什么党上了台，只要其承认“九二共识”，能做到与大陆在一个中国原则下“互不否认”，那大陆都要与之在相互承认基础上商谈和平协议。这是两岸关系发展的必然。

话题似乎扯远了。我要说的意思是，既然将来两岸要走向在互不否认基础上的相互承认；既然双方要“建立互信、搁置争议、求同存异、共创双赢”（胡锦涛语），那么，我们先表示点姿态，称呼他一声“马总统”又有何妨？在这个场合的一声称呼，并不是代表大陆官方作政策的正式宣示，也不代表大陆官方对台独势力的纵容支持，而只是对台湾民众一种善意的释放，是对马英九和执政的国民党的有力支持，是对绿营种种挑拨的有力回击。而且，如果说将来谈和平协议，相互承认必不可少，那陈云林先生现在称呼一声“马总统”，也只不过是提前了些日子而已嘛。就当是提前非正式地放出一点空气，又有何不可？

两岸和平是中华民族亿万民众的殷殷期盼。希望大陆官方的政策制订者们放弃僵化的教条，真正解放思想，真正与时俱进，为中华民族的和解，为两岸的和平，真正拿出你们的气魄和胆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