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英：从胡连会成果看宋登陆

「胡连会」达成的五项工作愿景相当亮丽。然而，更值得注意的应是实现这五项工作愿景的前提，也就是国共两党所确立的共同基础：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这个前提，才是近年两岸关系争议不断的焦点。

在举世瞩目下，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终于在北京与中共总书记胡锦涛举行历史性的会谈，会后发表国共《新闻公报》，强调两党在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的基础上，共同促进五项工作愿景。

「胡连会」结束后几天，亲民党主席宋楚瑜亦启程赴大陆访问。在出访前夕的记者会中，宋楚瑜公开将他此次的大陆行称为「搭桥之旅」。本文旨在分析「胡连会」的成就，并从有关的成就探讨宋楚瑜的大陆行是否能如他自己所期许一样，为两岸做好「搭桥」的工作。

五项愿景相当亮丽

从内容看，「胡连会」达成的五项工作愿景相当亮丽，包括促进尽速恢复两岸谈判，共谋两岸福祉；促进终止敌对状态，达成和平协议；促进两岸经济全面交流，建立两岸经济合作机制；促进协商台湾民众关心的参与国际活动问题；建立国共两党党对党定期沟通平台。这五项工作愿景除第五项属国共互动范畴外，其余四项都是台湾方面一直期待和诉求的方向。然而，更值得注意的应是实现这五项工作愿景的前提，也就是国共两党所确立的共同基础：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这个前提，才是近年两岸关系争议不断的焦点。

众所周知，回归「九二共识」、反对「台独」，是二零零零年陈水扁上台执政以来北京一直坚持的基本立场。北京的态度是，只要台湾当局回归「九二共识」、反对「台独」，两岸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包括终止两岸敌对状态和台湾的国际参与等问题。即使是去年中发表的、语调强硬的「五?一七」声明，以及今年初胡锦涛作出的对台政策四点讲话，北京都一如既往地坚持此一立场。事实上，这一立场与北京一九九五年发表的「江八点」，同样一脉相承。「江八点」的讲法是，在「一个中国」原则下，两岸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对北京而言，坚持「九二共识」，就是坚持「一个中国」原则，尽管有关「一个中国」原则的内容，可以暂不讨论。但北京的有关立场，却为陈水扁及其政府所一直否定和反对。在连战出访大陆前夕，陈水扁还强调，「九二共识」并不存在。

台民意肯定「大陆行」

换言之，「胡连会」的最大成就，就是北京取得中国国民党为其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的一贯立场公开背书。至于那五点工作愿景，尽管展现了北京的诚意，但只是国共两党的良好愿望，因为民进党才是台湾的执政党，而没有民进党的认同和支持，那五项工作愿景中的前四项，是很难落实的。问题是，迄今为止陈水扁仍否定「九二共识」的存在，更遑论在「九二共识」的基础上落实国共两党达成的五项工作愿景。

无论如何，当台湾最大的在野党愿意为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背书，北京在对台问题上便达成国共统一战线，这将会对陈水扁造成极大的压力。尤其是如果台湾民意都认同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是两岸和解无可回避的基础，陈水扁政府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更大。就「胡连会」后台湾多个媒体随即进行的民意调查结果看，台湾民意的初步反应明显颇为正面：有五成至七成的被访者表示满意连战访问大陆的整体表现；也有五成到六成的被访者不能认同连战大陆行有「出卖台湾利益」嫌疑一说。由于连战将他此次的大陆行定位为「和平之旅」，台湾主流民意对两岸和解的渴求和对连战大陆行的成就的肯定，再清楚不过。

相信正是感受到台湾主流民意认同「胡连会」的压力，陈水扁才会在「胡连会」后两天，一改民进党对「胡连会」的强烈批判，向连战释出善意，表示连战信守大陆行前与政府的承诺，严守在野政党的分际，没有与北京签署涉及政府「公权力」的任何协议。陈水扁并且重申，在野党可以扮演政府辅助者的角色，但北京要开启两岸正常化对话的管道，最后还是要和台湾民选的「国家领导人」及台湾的「政府」谈。陈水扁的态度转变，清楚反映出「胡连会」对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的确认，已成功地抢占了台湾民意的主流，迫使陈水扁不得不以较正面的态度面对连战的大陆行所推动的两岸和解。据陈水扁自己主动透露，在「胡连会」后，他已与即将访问大陆的亲民党主席宋楚瑜通过电话，他特别有信息请宋楚瑜代他向中国大陆领导人传达。

反对「台独」是关键

由于国民党与民进党的关系一直颇为紧张，而「胡连会」所确立的「九二共识」，又不为陈水扁和民进党所承认，宋楚瑜挟着今年初举行的「扁宋会」及「扁宋会」所达成的十点共识的特殊背景，加上他出访大陆前夕陈水扁有意无意间将他塑造成扁政府的传话人的角色，使得他正在展开的大陆行，确实予外界很多的政治联想。

但必须强调的是，如上所述，陈水扁和民进党迄今仍未肯承认「胡连会」所确认的「九二共识」。换言之，尽管连战的大陆行为两岸的和解创造了难得的良好气氛，但北京与陈水扁政府之间的政治分歧，还是不言而喻的。就这一角度而言，宋楚瑜能否成功地为北京与扁政府搭桥，首先取决于他有否空间化解北京与陈水扁之间的矛盾，让「九二共识」不再成为两岸和解的一道坎？

平情而论，这个空间是存在的。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是宋楚瑜「登陆」前夕曾向媒体强调，他此行最重要的基础，就是「陈总统遵守中华民国宪法和宪政体制的承诺」，这也是「扁宋会」的十点共识之一。另一是今年初胡锦涛发表的四点对台政策讲话中，也曾针对「扁宋会」的十点共识，呼吁「台湾当局领导人切实履行二月二十四日重申的『四不一没有』的承诺和不通过『宪改』进行『台湾法理独立』的承诺，通过实际行动向世人表明这不是一句可以随意背弃的空话」。

鉴于「中华民国」「宪法」仍蕴含着「一个中国」架构，如果陈水扁政府愿意清楚说出「中华民国」「宪法」与「一个中国」原则的连系，并承诺以实际行动遵守「中华民国」「宪法」及其所规定的「宪政」体制，反对「台独」，而北京方面又愿意接纳这样的立场等同对「九二共识」的确认，则两岸当局确实有超越「九二共识」争议、走向正式和解的可能。简言之，宋楚瑜的政治任务，就是在「胡宋会」中，让北京相信陈水扁会遵守承诺并愿意以模糊化的方式处理「九二共识」，推动两岸进一步和解。

然而，经过多年的观察，北京还会轻易相信善变的陈水扁吗？又会随便将两岸政治突破的成就给予同样是善变的宋楚瑜吗？对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笔者并不感到十分乐观。毕竟，政治的信心与信任，是在时间中逐渐累积的。仅此一点而言，笔者推测，由于政治上的需要，北京还是会尽量善待宋楚瑜的大陆行，以平衡宋楚瑜与连战之间的「瑜亮情绪」，而胡锦涛也会尽量聆听宋楚瑜的意见和传话，以进一步营造两岸的和解气氛。但对于有关的意见或传话，北京未必会积极表态。「听其言、观其行」，应是北京处理「胡宋会」后的两岸关系发展的较可能选择。（大公报）